Magnetite

而月色缄默无言。

星辰爆炸。:

旧文重发,改过,狗尾续貂,给自己日后想删文的时候留一个余地。


标题随便取的,说不定会改。


ooc注意。




坦白来说,中原中也对太宰治的第一印象不错。比起往后熟悉起来的绷带怪人混蛋青鲭和女性公敌,中原对太宰的第一印象也就只有简单纯粹的两个字,贯彻了太宰治的大半生:好看。 


上天是不公的,给了太宰治这人一个奸淫掳掠坑蒙拐骗无所不能的好脑子,还让他生了一副欺神骗鬼惊天泣地的好皮相,教这人从小就仗着神赐恩宠,无师自通的拿脑子唬人,拿皮囊骗人——这人啊,是阳春三月的雪下在圣诞节那样恰合时宜的好看,眉梢里携着的那点儿冰雪揉碎了都可以再写一首叙情诗,尽管太宰治从小到大半张脸都被绷带裹得严实,露出来的那只眼睛昏昏暗暗从夜幕坠入水底,有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就瘸了腿拄着只拐杖,看上去病气又羸弱,不苟言笑又阴阴沉沉,难得的开口还经常说一些不符合他小孩子年龄的关于爱情与人间的混账话,教人感觉是个怪小孩,或者这孩子骨子里住着只暮暮老矣的飞鸟。 


后来中原中也和太宰熟起来了也知道他太宰是个怪人,不过骨子里住的大概不是什么好看的飞鸟,是一个指着苹果说地球的神经病。 


不过这时候小中原没那么大的心机,被美色误了眼识人不清。中原中也从小就是被红叶带大的,从那柄夺人命日本刀下面活着走过了好几个回合,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吃饭,偶尔还被红叶带着出去逛逛街做个发型,可以说活得既单纯又明了,跟太宰这个啃着厚黑学长大的坏胚子一看就不是一个路子的人。 


所以单纯的小中原觉得他好看就是好看,跟这样的人做搭档也不错,起码赏心悦目,虽然看上去有点弱,不过自己可以保护他。可怜他还不知道,自己将来得有多不乐意见着面前这个赏心悦目的太宰治,也有多不乐意保护这个自己去找死的神经病。 


中原中也把头上的帽子摘掉放在胸前稍微弯了弯腰,这是红叶教他的,红叶的原话是:中也这样做的话应该能迷住不少小姑娘吧。他显然是想给对面刚认识的人一个好印象,对眼前这个阴阴沉沉又好看的小太宰笑了一下,那时候应该是三月正逢花开,太宰治没有看他,看的是他身后徐徐开放的一朵桃花,花瓣伸展吐出花蕊,小太宰看着花蕊顶上毛绒绒的黄芯分了神,只有一分注意力分给了面前这个和他差不多高的未来搭档,用这一分注意力跟他讲: 


“你的帽子可真难看。” 


中原中也笑得明显僵了一下,倒是他身后的尾崎红叶抢先用袖子掩着嘴笑了出来,美人儿笑起来是无声的,画着细长眼尾的眸子一弯就是一道好风景,这美人儿边笑边跟当时还不是首领是医生的森鸥外说,哎呀看来这两个孩子能好好相处呢,森鸥外也斯文败类似的跟尾崎红叶笑,边笑边拍拍太宰的肩膀,说太宰君看来很中意中原君呢。中原中也清清楚楚看见太宰治鸢色的眼睛里浮出一分嘲弄,仿佛在说你们都瞎了眼了吗,随后这分嘲弄就被森鸥外拍散了,太宰治用他那好皮囊编制了一个天衣无缝的乖巧微笑,如果没有前面那句话中原说不定就会被太宰这个笑容迷惑双眼。他跟中原中也说:


“咳……请多指教了,搭档。” 


中原中也那次会面别的都没有记住,太宰治的这句话和他眼中的桃花却记得格外清楚,此后中原中也不管是陷入刀山火海还是枪林弹雨,都要把自己寻死的太宰治捞着最后一口气捞回人间,太宰治有一次边咳血边惨兮兮的问他,你干嘛非要救我啊。中原啐了一声,跟他讲,你早就把命交到我这儿了。然后就让太宰治自己绞尽脑汁的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就把命给了这个脾气暴躁的小矮人。 


那次会面之后他们回总部是坐着车回去的,森鸥外和尾崎红叶两个领导者言笑晏晏的走上老司机广津的车,留着两个小孩子让他们坐下一辆,美名其曰交流感情,于是小太宰和小中也就不幸的坐上了太宰成名之前港黑著名飙车户,立原道造的贼车,坐上车之后太宰的脸色很明显就冷了几分,中原想不就是跟我坐一辆车吗,至不至于脸色这么差啊。气得扭过头有半路没理太宰,后半路头扭得累了,不情不愿的转回来,猛地发现太宰脸色苍白简直不是个活人,小中原心有戚戚焉第一反应是自己这个搭档不会是吸血鬼吧,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块儿冰贴上了他的手,他顺着那块儿冰往上看,是太宰这个吸血鬼,太宰面上看不出什么难受,一开口满腔小孩子委屈都出来了。 


他说:“中也,打晕我。” 


所以说世事难预料,比如说太宰治小时候晕车晕得十分严重,几乎次次坐车都是靠着中原睡过去的(后来身高拔长之后就变成了枕大腿),谁能想到他长大后变成了各种意义上的横滨车神,飙车技术立原道造开个车头玩儿漂移也赶不上。现在想来“中也”那个称呼也是那么定下来的,太宰这人从来叫人不肯有个定数,甚至不好好叫人,比如他以后的友人织田 作之助,太宰非要念成织田作,把之助两个字生生隔开,也不知道旁边的安吾是怎么听得惯的。太宰不管这些,他天生脱离世俗,这等小事向来是看做过眼云烟,但是中原不是,他被尾崎红叶的传统日本文化熏陶长大(尽管后来走上了英伦风的不归路),觉得日本人只有叫亲近的人才能去姓叫名,对刚认识的人姓后面还要在加个敬语,太宰这刚见面没一天的人现在又抓着他的手又直呼其名,险些没让中原脑袋当机以为这人另有所图(另有所图的时候在后面呢),后来看见太宰的确难受得俊秀眉头都要纠结成一团泥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让立原道造停车。这也不能怪中原中也,身为重力操纵使他可能这辈子都跟晕车无关了,他也没想到刚认识的时候,那么一个高冷又阴沉的人原来还真的如自己所想一般病气又羸弱。 


病气又羸弱——太宰有天大的委屈,更与何人说?


后来两个人终于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太宰摇摇晃晃虚浮得仿佛踩在云彩上,是靠拉着中原中也的衣服才没掉到地上,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双双笑成一对儿老狐狸,说哎呀这不是感情很好吗。 


好你妈了个香蕉皮。被坑惨了的太宰一边认了命似的靠在他小搭档的肩上——那时候中原还比太宰高一点——一边在心里对森鸥外翻了个白眼,觉得这等恶人真是天地不容,当初化人的时候怎么没被九重雷劫给劈死,真真是老天不长眼。 


当然,森鸥外不仅没有被劈死,还用不可言说的手段当上了黑手党首领。那应该是太宰第一次见杀人,他见过血,也见过死人的肉块,唯独没有见过杀人,这次也算是给他他本来就漆黑得无可救药的人生再添上一笔墨色。一条人命就顺着血从他左耳流到右耳,无可挽回的流走了——甚至称不上鲜活,连血都是发黑的,干柴的肉从纤维中间裂开,揭露人这幅皮囊其下除了虚无什么也没有,老首领——前首领腐朽的,垂败的,将死未死的人命,如今他终于如愿的死掉了。太宰治深色的眼睛在无光的屋子里看不见桃花,只能忍无可忍的看着那双浑浊的玻璃体逐渐失去颜色,变成一团死物,不过十几岁的太宰也终于明白了人就是这样死掉的——而那时中原中也正在他背后的窗子底下,那里有一片绿草茵,种着小小姐最喜欢的荆棘与蔷薇,尾崎红叶最近送了中也一只橙色宽条纹的荷兰垂耳兔,被他喜欢到不行,见着人就炫耀,今天赶上外面太阳正好,如今终于抱着兔子来绿草地下晒太阳来了。太宰突然心里升起一股怨恨,凭什么他是这样长大的——凭什么我不是,太宰治最开始讨厌中原中也,一小半是因为那顶丑帽子,一大半的原因在于他们的不同,中原中也向光,而太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漆黑的绝望。 


最可怜的是所有生长在黑暗中的人都有趋光性。


森鸥外杀完人之后转过头,依然是老狐狸一样言笑晏晏的教小太宰该怎么睁眼说瞎话,太宰治心里嗤笑一声这还用你教,一直都昏昏沉沉的眼睛终于彻底暗了下来,散碎星光都被黑洞吞噬,而日光未曾升起,他终于落入了无可救药的深渊。 


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他下楼,在门口看见中原中也抱着他的兔子躺在绿草地上,帽子盖着脸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太宰治脚步轻轻悄悄的踩着茵茵草尖,快走到中原身旁的时候兔子受惊了一般的蹬蹬腿,中原中也猛地一起身,帽子掉在了草地上,压住了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片蔷薇花瓣。 


中原刚才可能是在浅眠,抬头看他的时候眼底还有未清醒的睡意,他看着面前的人缓慢的眨了两下眼,才开口说: 


“啊,是太宰啊。——怎么了?那副样子可真难看。” 


不好意思啊,中也。 


太宰治面无表情的在心里接了一句。 


可能不是那个太宰了。 


后来太宰治就走上了迷恋自杀的不归路,他总想看看自己的血是不是鲜活的红色——还是如同老首领一样,泛着死气的黑色,他也想过他的尸体,其实专业知识告诉他所有人死掉之后都是一样的,但是他想看自己的尸体上会不会生出桃花一样的尸斑——这听上去也够恶心的,桃花一样的尸斑,哈。 


但是中原中也不让他死,做搭档的时候不让,哪怕他都叩开了冥府的大门只差一脚迈入,中原中也都要生拉硬拽,从无数双鬼气森森的白骨手中把自己拽回人间,有几次太宰摸着自己身上见得到白骨的伤口,疼得迷迷糊糊的想自己该骂中原中也还是骂冥府那些固执的牛鬼蛇神。 


后来太宰治叛逃了,没想到两人不做搭档了,中原中也还不让他死,对组合一战之后的某一天,太宰治夜里打算喝酒的途中,他看见鹤见川上月光照拂波光粼粼,真真是一副美丽的圣洁的裸女卷——他当即扑向那裸女的胸口处,夜里的水浸透了寒气,淹没他的耳鼻,太宰看见水底下有一串珍珠项链——哎呀,这是哪对恋人闹别扭了之后赌气扔到这里的吧,他伸手要去捞那串项链,自己却先被别人捞着后领甩上了河岸。 


他眨了眨眼睛,把眼里的河水洗掉,借着月光看清眼前的人是港口黑手党的一个干部,身高不高,身材很好,打架厉害,帽子世上第一丑,眼睛却是世上罕见的蓝宝石,简单来说除了脸和眼睛没有一点好的地方。 


太宰治突然感觉喉咙里一阵哽咽,鼻尖克制不住的发酸,但是他被河水洗过的眼睛却越发干涩,他觉得自己这时候也许该哭一场,无缘无故的哭一场——可是他使劲眨了眨眼睛,却没有一滴眼泪肯施舍给他宣泄,太宰用袖子擦干净了脸上的水,指腹触上唇角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原来是在笑。 


是啊,他这才想起来,原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大人从来不哭,冷心冷情到友人逝去也不流一滴眼泪的那种。他太宰治是个人间的大绝望,但是却苟延残喘活到今日,就这一点就已经没什么好哭的了。太宰治想通了,原来他还是没有变,织田作的话只是让他从那边走到了这边,但是他骨子里还是个黑漆漆的太宰治。太宰治弯着眼睛,笑成了一只眼睛还蒙着绷带那时候的样子,对他的老搭档,前搭档,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念,好像要把那些不堪回首的黑暗岁月全都碾碎在牙缝里。 


“——怎么又是你啊,中也。” 


中原中也站在一边,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也不好受,夜风还透着凉气,他觉得回去要开一瓶红酒冷静一下。他本来不想管这个飘在河里的神经病,但是今晚月色太撩人了,中原中也没由来的想到他还和面前这个神经病是搭档关系的时候,两人曾经一起看过一部电影,大概是部恐怖片,或者惊悚片,电影荧幕上血肉横飞的特技在两个黑手党老铁眼里根本入不了眼,自己半路上看得快睡着了,结果睡一觉醒来发现电影还在演,太宰看得兴致勃勃,手上的爆米花桶已经是第二桶了,他睡眼朦胧看得不甚清晰,只记得电影院昏暗,身边的人也昏暗。 


后来两个人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中也说他喜欢喜剧,这部电影是个全灭的坏结局,不合他的口味。太宰笑他只有认不清现实的小孩子和屈服于现实的老年人才喜欢喜剧,喜剧都是唬人的,把生活中的灰暗面涂抹成了明快黄色,中也啊中也你不会连这个都看不穿吧,哎呀多么幼稚的小矮人。中原一时被哽得说不出话,恶狠狠反问太宰喜欢什么,太宰似乎是笑了笑,桃花眼在夜灯下弯起,那天晚上月光如现在一样好,美人的胸脯将他太宰拥入怀中,太宰顿了一下,又长又卷的睫毛如蝴蝶振动羽翼一般颤动,中原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他要说我爱你。 


——他说他喜欢威士忌。


中原不记得电影的剧情,只记得太宰说的那句话,就像是多年前中原也不记得那朵颤颤巍巍绽开的桃花,只记得面前小孩子的那声带着嘲讽笑意的“搭档”。


真是够讨厌的。中原拧干了衣角上滴滴答答的水珠,看月色下明明换了一身行头却依然黑漆漆的太宰治,也许有水从他耳朵灌进了脑袋里,才让中原突然有了诗人般忧郁的感慨:只月色和太宰治最蛊惑人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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